完美主義的問題

 

Mozart - Violin Concerto No. 3 in G Major, K. 216: I. Allegro (cadenza by H. Kraggerud) 

The Problem With Perfection - 

在莫札特的童年,他的父親(Leopold Mozart)教導了他和他姊姊(Nannerl Mozart)舞蹈、語言、即興、作曲、唱歌、小提琴和鋼琴。他們一家也經常旅行去體驗歐洲各地不同風格的演奏及創作。

貝多芬在維也納的前十年中,是以一個即興演奏家而聞名,而不是作曲家。據說帕格尼尼是透過作曲而提高了小提琴的演奏技巧。挪威作曲家兼小提琴家奧爾·布爾(Ole Bull)幾乎是以自學的方式習琴,甚至連「小提琴之王」尤金·伊薩耶(Eugene Ysaye)也常被指出演出中的錯誤,比如演奏錯誤的八度,或者在協奏曲中不小心有幾小節拉成巴松管的譜。

然而在賽夫西克(Sevcik)和卡爾佛烈奇(Carl Flesch)音階系統、國際比賽和專輯錄製等現代技術慢慢問世後,小提琴家們越來越專精,會作曲的演奏家以及會演奏的作曲家都成了極少數,即興演奏也已變得不合時宜。在今天,當錯音和音準問題越來越少,小提琴家對於曲子的詮釋風格越來越相似,甚至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還缺乏多樣性,這樣的古典音樂是否真的與時俱進?還是,在我們像機器極近不健康的追求完美,且硬生生劃清作曲家及演奏家這兩個職業時,其實我們正在慢慢地扼殺古典音樂的精神?我們是否正在面臨從核心開始枯萎到外的危機?在音樂圈裡,除了我們古典音樂之外,許多類型的音樂家還是持續創作自己的音樂。為什麼他們仍保有那樣的傳統,而現今失去完整性的學習對古典音樂會有什麼影響?

想像一下在某個劇場裡,劇本作者定奪演員應該閱讀每個句子的速度,每個單字朗讀的音量長度,和每個角色的音調。那樣的情況,便是現在古典音樂家們所擁有的鮮少自由,相比巴哈或布拉姆斯的時代簡直少的可憐。

德布西曾寫道,他的節拍器標記就像早晨的玫瑰一樣:很快就會失去香味,而且在第一小節之後就不該繼續被信任。所以在你試圖強迫違背本意的演奏所謂德布西音樂前,請記得他曾這樣說過。而當布拉姆斯在指揮自己作品時,常會加上一些譜上沒標註的大漸快和漸慢。當一個學生問他,這樣當初何必寫速度標記時,他解釋他有註明的速度是他每次都會想要的速度,其他沒標註的全靠當下感覺決定。另有傳聞是布拉姆斯也曾說過自己不想在譜上寫太多,因為太多標註會限制住優秀演奏家們創造出不同詮釋的可能性,而差勁的演奏家們無論如何都會誤解,所以標記也不能幫上什麼忙。

所以正確的詮釋方法應該是:細察譜中每一個角落去找到樂趣,找到你愛這個曲子的方式,以及你的詮釋和作品之間可能擦出的火花。盡可能地多閱讀相關音樂歷史和作品寫作年代的資料,以便找到新的靈感,發現各種不同的可能。甚至放下樂器,去尋找能更加認識作品的方法。不要去信任那些號稱什麼都懂的人,包括我。尼爾生 (Nils F. Nilsen) 更曾這樣說過,「見過光明的人能夠散播比任何多人都沉重的黑暗 Nobody spreads as much darkness as those who have seen the light」 。

接下來當你覺得這件作品已經成為自己的一部分時,相信你的感覺用心的去演奏,即使這意味著有時和總譜有些微不同。沒有人比你更了解自己,所以當你清楚的理解自己的能力和自己想要的詮釋,這就是你在那當下與這件作品最真誠的詮釋,而我相信那樣的演奏也會大幅增加觀眾願意傾聽並喜歡上你的音樂的機會。

認真的練習音準,去感受音程在一個和弦中的張力,在每個段落中用不同的節奏模式練習,去感受你的手指和手臂同步的樂趣。如其他動人作品一般演奏研究每一首練習曲。

要求自己每天都即興一點點,以減少思想和實際演奏之間的距離,讓樂器能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如果你有絲毫作曲的衝動,就試著寫一點。我的經驗是,如果我們給自己一個機會嘗試,我們的即興和作曲能力其實比想像的還好上許多。

而現在你是真的喜歡正在演奏的曲子嗎?如果不是的話,透過你各種練習的方法們去透過不同的角度來尋找去愛它的方法,如果你仍然認為它是垃圾的話,那就把它先放一邊,去學習另外一首曲子吧!

最困難的是打破不健康的練習模式,例如第一次嘗試新的練習或教學方式總是最困難的。但是你要知道,無論今天是哪些練琴習慣成就了現在的你,它們也可能是阻礙你繼續進步的原因。「進步」 就是願意去改變,去承擔離開舒適圈所帶來的不適應。這對你不會有損失的,反而會帶來足以改變一生的好處。


原文由挪威小提琴家/作曲家Henning Kraggerud攥寫,發表於BBC Music Magazine。此篇由Monica Yang翻譯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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