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琴,練琴,唉繼續練琴 (上)

 
Photo credit: Dorothea von Haeften

Photo credit: Dorothea von Haeften

本文章授權樂旅人翻譯,歡迎分享但敬請勿擷取或轉載

Practice, Practice, and (ugh), More Practice

小時候,我厭惡練琴。並不是因為我不愛小提琴的音色或是討厭正在練習的曲子,只是在那個年紀我更想要跟我的社區好友們玩球或是玩警匪遊戲。

不過當我的父母威脅如果再不練琴就再沒有小提琴課並且要把樂器送人時,我仍苦苦哀求他們不要那樣做。成長在一個熱愛音樂的家裏,我最早的回憶是小提琴甜美清亮的聲音從彷彿無時無刻都定格在古典音樂電台的收音機裡傳來。第一次聽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時,五歲的我熱淚盈匡。就像是不可避免般,六歲我就開始學小提琴,然後七歲便能夠演奏爾多姆老師給我的名為「一日一曲」的音樂課本裡一首首好聽的小曲。

儘管如此,我還是反抗著摩爾多姆老師要求的每日十五分鐘的練習。 我毫不客氣地把漫畫書偷偷放在譜架上,甚至趁媽媽不注意時把廚房時鐘往前推幾分鐘,像變魔術一樣只花十一分鐘就能練好十五分鐘。

這種不可取的練琴方式唯一成就的就是我樂觀的態度。我的希望是只要當我掌握了拉小提琴的基礎,我就幾乎無需再次練習。 小品、炫技曲,甚至是我深愛的偉大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都會只需要一兩分鐘的熱身就可以完美演奏。

但是,我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我練的越多,似乎就拉的越好。我的下一個老師彼得·梅倫布朗給予十三歲的我孟德爾頌小提琴協奏曲,它是首在我當時能力範圍極限的作品,所以我上學前練一個小時然後放學後再練一兩個小時。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練琴的態度也逐漸改觀。如果我想有機會演奏孟德爾頌小提琴協奏曲,我就必須投入時間,練琴也變成了我觀察與體會這首曲子的方式 — 它奇蹟般的美好,它的溫柔,以及它的愉悅。

因此我月復一月的練習了孟德爾頌協奏曲。 大約在同一時間,我們的隔壁鄰居齊格蒙茲夫妻正在出售房屋。 過了一會兒,我的母親注意到草坪上沒有了待售標誌, 當她碰到齊格蒙德太太時便祝賀他們房子的售出。 齊格蒙德太太說:「哦不,我們確定不賣房子了,畢竟妳兒子阿諾終於練好孟德爾頌協奏曲了。」

十七歲時,我被柯蒂斯音樂學院錄取。來自洛杉磯的我就像是一條小池塘里的大魚,認為自己已經是位傑出的提琴手。 但是在柯蒂斯,我身邊盡是優秀的提琴手,同學們都已經各有成就。著名小提琴家米夏.艾爾曼(Mischa Elman)曾說過:「如果我不練習,別人會的。」 因此,我練琴了。 當我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裡練琴時,我的室友麥克斯有時會在大搖大擺出門前開玩笑的說:「練琴的人都是些需要練琴的人。」 是個有點傷人的玩笑,但不幸的是,麥克斯是對的。 練習是滿足我的老師伊凡·葛拉米安(Ivan Galamian)苛刻要求的唯一方法,他帶領我在技術上和音樂上一步步走遍了充滿挑戰的小提琴曲目。

Steinhardt教授當年的兩位老師:葛拉米安 Ivan Galamian(左) 西蓋蒂 Joseph Szigeti (右)

Steinhardt教授當年的兩位老師:葛拉米安 Ivan Galamian(左) 西蓋蒂 Joseph Szigeti (右)

在我的出現之前,葛拉米安老師就已經創辦了名為 Meadowmount 的菁英弦樂夏令營。年輕且有才華的學員們會住在阿迪朗達克山脈(Adirondack Mountains)優美的山麓上,早上七點起床吃早餐,八點到中午十二點練琴,一點吃完午餐後再練習幾個小時,傍晚享受舒適的散步或是在樹林裡打乒乓球。 Meadowmount 基本上是地處天堂的古拉格監獄,在那最美麗的環境裡,我在沒有外界干擾的情況下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提高我的技術上。早餐後我便會消失,回到我如修行般只有床和桌椅,以及譜架的房間裡練琴,不去多想在我兩側房間同樣正在閉關的人是誰。我在Meadowmount 的第一個夏天,有天早上我的門在被敲響了。住在隔壁一位我不認識的學生正站在門口,他說「對不起打擾你了,但是我在練琴中休息片刻時,不由得隔著牆聽到你的聲音。而我估計你是世界上第三大小提琴家。」當然,這樣的美言在我聽來就像是樂音,也證明了我大量的練琴正在產生驚人的效果。我不禁問,「誰是第一和第二?」。他說「海飛茲是第一,其他所有人並列第二」,說完便消失在夏日餘暉裡。

幾年過去,集中且漫長的練琴得到了回報。 曾經看似不可能做到的帕格尼尼隨想曲現在也只是有點挑戰性而已。 我對無伴奏巴哈作品、各首小提琴協奏曲、炫技和奏鳴曲都逐漸有了音樂上的理解和技術上的磨礪。 儘管如此,我們每個人無論多麼有才華、練得多麼充足,隨著畢業將近都不得不面對迫在眉睫的大問題:我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小提琴手嗎?一位細膩的藝術家? 在充滿不確定的音樂領域裡,什麼樣的可能性正等待著我? 我可以擔心那未知的未來,我也可以練習。 坦率地說,儘管我兩者都做了,但最終練琴勝出。 我無法將練小提琴的時間量作為一種可以保證事業輝煌的保險單,但它至少必須提高賠率。


原文 Practice, Practice, and (ugh), More Practice 由知名小提琴家 Arnold Steinhardt 撰寫,二零二零年於個人部落格 In the Key of Strawberry 發表。本文章授權 Rayna Chou 翻譯,歡迎分享但敬請勿擷取或轉載。

 
Rayna ChouComment